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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白日不到处,

青春恰自来。

苔花如米小,

也学牡丹开。

----《苔》 清.袁枚

2018年2月16日,中国中央电视台《经典咏流传》直播现场。

一个名叫梁俊的支教老师,带着20个衣着朴实稚气未脱的小学生,在镁光灯和全国亿万电视观众的聚焦下低调登场,进入全中国亿万人的关注舞台。

尽管略带羞涩,却仍步履从容,不卑不亢。

他们,来自贵州威宁彝族回族苗族自治县的石门坎。

他们,来自乌蒙山。

或许,和刘天阳一样,许多人对于乌蒙山的概念,基本上是通过毛泽东《长征》中的诗句: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

吉它弦轻拨,曲调慢回旋。随着梁越群那声如天籁的吟唱,《苔》,这首原本名声寂寥落寞多年的小诗,却意外地焕发出新时代的励志强音。

而号称苍山居士的作者袁枚,这个300年前与赵翼、蒋士铨合称“乾隆三大家”的随园主人,也再度成为热搜人物。

此前,刘天阳关于袁枚的印象,似乎仅停留在“牧童骑黄牛,歌场振林樾。意欲捕鸣蝉,或然闭口立”的《所见》,以及高中课本里“吾捉蟋蟀,汝奋臂出其间”的《祭妹文》。

在中国,还有多少象乌蒙山一样的穷乡僻壤,还有多少出身穷苦远离现代教育的青葱少年?

自己的老家蒋家坳,也好不到哪啊。除了刘天阳通过在县扶贫办的同学以扶贫名义给蒋家坳修了全乡的第一条水泥路以外,其他的,并无改观。

当年刘天阳上了三年小学的学校,由于乡村学校撤并及生源不足,早已只余下小学一年级和二年级共8个学生。而惟一的校长也是课任老师,仍是40年前教授刘天阳的启蒙老师—--尽管早已退休,由于无人接替,只能返聘。

时不时地,刘天阳总会想起王小鹰《你为谁辩护》里的田士霏,仿佛,他就是自己的化身。

时不时地,刘天阳总会想起吕方的《弯弯的月亮》里所透露出的伤感:只为那今天的村庄,还唱着过去的歌谣。

看着荧屏上20个跟自己一样出身的山里娃,刘天阳想起大学刚毕业时发表在厂报上的一首短诗《童殇》:

饥渴的目光

望向窗玻璃那边的课堂

忧伤的思绪

总在熟悉的校园回荡

黑板上老师的粉笔

不知是否叽叽喳喳如当年一样。

接过妈妈手上的禾镰,

接过姐姐手中的竹篮,

走过田野

越过山岗

看着昔日同桌的小伙伴,

泪水,轻轻盈满眼眶。

这首诗,是写给年少时村里的一个小女孩的。

一个自打生下来半岁就被亲生父母遗弃的小女孩,待到快成人时被养父母当作童养媳对待,前前后后,只上过一年小学。

女子无才便是德,何况,还是捡来的?

那是一个下雪的早晨,养父在屋檐下发现她的时候,早已冻得脸红嘴乌,奄奄一息。

父母裹在她身上的袍裙里,没有写上名字,更没有写上父母联系方式,只写了出生日期。

那一天,她刚满6个月。

既然是捡来的,那就叫做捡妹崽吧。

捡妹崽家正好住在刘天阳家对面。

捡妹崽整整比刘天阳小9岁。

尽管都生活清苦,但由于伯父刘三公的谋生手艺多,家里三个大人养刘天阳一个小孩。因此,刘天阳的少年时光比之同龄人算是非常富足了。

也因此,对门的捡妹崽,总会在看到刘天阳啃鸡腿的时候,轻轻地走到刘天阳的身边,慢慢地,怯生生地。

刚开始,刘天阳对这个被遗弃的小姑娘也不待见,总是将鸡腿啃得一点不剩,然后恶作剧地将鸡腿骨头递给她。

小姑娘如获至宝,飞快地跑回家拿把菜刀,笨拙地用刀背轻轻地将鸡腿骨拍碎,然后,将骨头挑出,余下的骨髓,就是她的山珍海味了。

那种满足感,让刘天阳都觉得满足。

慢慢地,刘天阳会将鸡腿啃一半留一半,将瓜子花生糖果吃一半剩一半。

慢慢地,刘天阳长大求学离开了蒋家坳。

慢慢地,捡妹崽也在倔强地成长。

她之所以被父母遗弃,肯定是因为计划生育后她的父母亲没有得到想要的儿子,同时迫于计划生育罚款的压力,只能忍痛舍弃以便一生再生直到生出个带把的弟弟吧?

刘天阳总是作如是想。

那时候,刘天阳亲眼目睹了四里八村一个个有了几个月身孕的妇女,被乡计生站的卡车一车车地拉到乡卫生院,强行打胎引产的情形。

也亲眼目睹了,类似超生游击队的同村的父老乡亲为了超生背井离乡,四处流浪。而由于外出躲避计划生育,或者已经超生被逮住却又交不起罚款的,家里的家当统统被计生干部推墙掀瓦,牵牛挑粮。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

都难!

对于国家而言,实行计划生育政策,也是迫不得以的选择。

那时候,中国还没有南水北调。

那时候,中国还没有袁隆平的杂交水稻。

因此,以当时中国适合耕种的土地资源和亩产低得可怜的现实生产力,根本养活不了如此迅猛增长的人口。

尽管有960万平方公里的国土面积,剃除干旱少雨沙尘漫天的广阔大西北,中国的适耕面积也就不到区区20亿亩。再考虑以贵州为代表的“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的西南横断山区,中国的优质土地,也就是胡焕庸线右边的区区东北平原、华北平原、长江中下游平原、成都平原和江汉平原了。

那时候,由于还没有对外改革对内开外,闽南三角洲和珠江三角洲还只是一片靠水的地域而已。

那时候,即便是后来跻身一线城市的深圳,当时,也还只是一个小渔村。

根据国际货币基金(IMF)统计资料,1980年,中国的国内生产总值(GDP)占世界的比重仅为2%,而中国的人口,却占世界的24%!

也就意味着,世界人均GDP,相当于中国人均GDP的12倍!

因此,毫无悬念地,中国的人均GDP在纳入统计的全世界149个国家(地区)中,位居第145位。

全世界倒数第5!

有什么办法呢?

由于新中国是在外抵日寇、内御国军的艰苦卓绝的八年抗战胜利的基础上,又通过浴血3年的解放战争,直到1949年10月1日,才宣告一个完全独立自主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的诞生。

百废待兴!

如果,没有朝鲜战争;

如果,没有大跃进;

如果,没有十年浩劫;

如果……

没有如果!

都难!

对于超生的父老乡亲,十有八九是家中没有儿子而是只生有女儿的。而在农村,的的确确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而这个后,主要就是指儿子。

只有儿子,才有可能传宗接代。而女儿,注定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即便能招女婿倒插门入赘,也会在吵架时被对方骂成“伴蔸生”,意思是指根不正。

更何况,农村争田争地争山水,首先靠的是拳头。

所以,家有一男,是农村最基本的生育大计。

然后,多多亦善!

都难!

对于乡镇计生干部或村支书,由于吃着所谓的国家粮,每个月有工资领,在蒋家坳所在的清河乡而言,不仅意味着高人一等的政治待遇,更意味着全家的生活质量比乡里乡亲多了一份保障。

没有谁,会为了顾及所谓的乡里乡亲的感情,而敢于放松对计划生育政策的执行力度,敢于对超生者表示出心慈手软。因为,这不仅关系到自己的前途,更关系到自己的饭碗。

捡妹崽的养父叫蒋步青,由于常常酒后胡搅蛮缠,村里人都叫他讲不清。

其实,在捡到捡妹崽之前,蒋步青也已经超生了两个。

前面4个都是女儿,分别取名等弟、候弟、来弟、引弟。

第一次超生,即得了个带把的,取名得弟。

夫妻俩一合计,干脆一鼓作气再来一火!

结果又得了个儿子!

两夫妻心满意足,给小儿子取名落弟。

于是,积极响应计划生育政策结了扎,不生了。

但是,由于交了两个超生罚款,家里也已经家徒四壁,经济拮据。原本请刘三公亲手上樑的木柱青砖的砖瓦房,由于不能全部交齐超生罚款,被乡计生干部推倒掀翻。

大女儿和二女儿都在不到16岁就早早寻了个婆家嫁了出去,余下的一家五口,挤居在原地基上搭建的小棚屋,屋顶用的是晒干的杉树皮。

本来,因为家里的经济条件,蒋步青和妻子正为两个儿子长大后能否娶到媳妇发愁,毕竟,大儿子已经4岁,小儿子也快3岁了。

尤其是小儿子,由于怀孕期间营养不良,小儿子生下来时只有2斤3两,而且,快满3岁了却仍然不会开口说话。

却没想到天上掉下个儿媳妇!

再苦点就再苦点吧,吃饭多一张嘴,不也就是每餐多一双筷子多一瓢水?

乡下人命贱,没那么娇气。

捡妹崽的命运,有点象沈从文笔下《边城》里的翠翠。

养父母蒋步青夫妻收养她,本意是想将她作为童养媳,等她长大成人后嫁给小儿子落弟为妻。

却不曾想,随着年龄的增长,捡妹崽与大儿子得弟,反而更加亲近,更加对眼。

违背父母之命的乡村爱情,注定只能提心吊胆战战兢兢。

五更公鸡叫连连,送妹送到房门前。三年还有两头闰,何不闰那五更天?

在哥哥得弟20岁、捡妹崽16岁那年,两人双双违背父母之命离家出走,跟随村里的包工头蒋三义南下广东高要肇庆一带,以鼎湖山方圆数里为根据地,以帮各林场主砍树伐木为生。

这一走,就是十多年。

离家两年那一年,生下一子。

命运似乎开始向这个苦命的女孩子露出了笑脸。

只是,这个笑脸太短。

儿子8岁那年,得弟30,捡妹崽26。

在一次伐木作业时,半山腰上的一棵高达数丈的水杉树,由于砍伐人的距离估算错误,在倒下时巨大的惯性作用下,树干着地的同时也砸中了正在距离不远的下方作业的得弟,当时他正与两个同伴砍伐另一棵树。

这个年方而立的瑶山汉子,带着无限的不甘、牵挂与眷恋,长眠在鼎湖山的峰峦山林间。

另外的两个同伴,也被树枝砸成重伤。

孔捷生《南方的岸》描写的伐木时木生与暮珍所遭遇的灾难,活生生地发生在这对活生生的生命里。

拿着包工头蒋三义和林场主给的丧葬抚恤补偿,带着8岁的儿子,捡妹崽步履艰难地回到蒋家坳,回到那个收留了她给了她第二次生命的家里。

她必须回来,因为这是她和得弟的家,是儿子的根。

房子还是原来的房子,只是更加破败。

养父母已经衰老,二哥落弟却依然单身。

一年后,她和曾经的哥哥、如今的小叔子落弟,生活在了一起。

没有什么“翁壮叔大,瓜田李下”的嫌隙;

没有什么克夫败家的嫌隙;

有的,只是那种相依相携一起活下去的信念,以及无奈。

绿遍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

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桑蚕又插田。

十八岁那年,第一次高考前的两个月,刘天阳酸不拉唧地哼哼着以上诗句,躺在田埂上,拼命地复原着那就象快要断了的老腰。

百无一用是书生呵,都大半天了,插下的秧苗才稀稀拉拉十来行,用长乘宽简单测算面积,也就不到1分田吧?

何况,还是横看成岭侧成峰的高高低低,歪歪扭扭错落无致。

日将正午,看着基本等距离分布抛洒在田里还剩下一大半的秧苗,和那超过三分之二的尚未插上秧苗的空白稻田,想到晚上7点必须赶回到教室进行英语高考模拟测试,刘天阳开始着急了。

强忍着老腰的断裂般的痛楚,刘天阳咬着牙,一步一步挪下田埂,左手一把秧苗,右手拍打着老腰,走到休息前秧苗刚插到的接口处,开始胡乱应付。

每棵秧苗根数越来越多,每棵间距越来越宽!

为了给自己打气,刘天阳强令自己眼睛不看尚未插秧的田后边,一心只盯着即将作业的位置,和已经插好的前方。

右手机械地分秧插秧,口里重复地念念有词:

手把青秧插满田,

低头便见水中天。

六根清净方为道,

退步原来是向前。

念的是南北朝时布袋和尚的禅诗。

蓦然间,不经意地,一行绿色从**的后边映入眼帘。

刘天阳愣了一下,以为劳累过度出现了幻觉。

慢慢地,闭上双眼;慢慢地,直起貌似早已要折断却一直未折断的老腰。

然后,慢慢地张开眼,慢慢地转过身看向后面。

嗬,身后原本空白的水田,早已被一行行绿色的秧苗排列其间。

与秧苗一样映衬在水中田间的,是捡妹崽那稚气未脱的小女孩灿烂的笑脸。

尽管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可是,她毕竟才10岁多还不到11岁呵。

“天阳哥,你休息吧。还有两把秧苗,我很快就可以插完了。”面对满脸惊讶和感激的刘天阳,捡妹崽一脸轻松,却终究难掩一丝腼腆。

“那怎么行?你还是个小嘎崽呢,还是我来吧。”刘天阳一边口里假惺惺地客套着,一边将脚步挪向田埂边。

他的腰,确实受不了啦。

“不要紧的,你是读书人,做不了这种重事。我从小就跟着契爷契娘上山下地,砍柴放牛插秧割草,习惯了。”

按蒋家坳的风俗,捡妹崽叫蒋步青夫妻为契爷契娘,就类似于认了个干爸干妈。这样,长大后嫁给契哥哥落弟才不至于破坏乡下风俗。

看起来,被村邻叫做讲不清的蒋步青,在关键大事上面,还是拎得清的。

刘天阳侧躺在田埂上,看着捡妹崽插秧。手脚麻利忙而不乱,分秧匀称,间距适当,简直就象刘天阳上几何课时用三角板和三角尺进行的线段等分作业。

“天阳哥,我听村里人都说你读书好很(桂北方言,很厉害的意思),说你将来肯定是吃国家粮的。那样,你就不用再回村里来插田啦。”

“谁知道呢,还有两个月就要高考了,我们的数学课还没上完。外面的高中三年级都已经复习模拟考试好多遍了,我们却还在上新课赶进度。”

想到学校里的事情,刘天阳心情低落了下来,似乎腰也没有那么疼了。

或许,身体上的痛,终不如心理上的疼。

“啷个喊模拟考试?天阳哥?”捡妹崽已完成最后一棵秧苗,开始洗脚上田埂。

“哦,就是按照正式高考的样子进行测验,包括考试时间、内容和评分标准。”刘天阳尽量放慢说话速度。

“晓得了。”声音轻缓而低沉,有羡慕,有向往,有敬畏,更有忧伤。

“好了,天阳哥,我再去打点猪草,你早点回家吧。”

田野,山岗,禾镰,竹篮。

一个小姑娘渐行渐远的背影。

刘天阳在田埂上躺平身子,目光缓缓望向天空,若有所思。

六年后,春节。

老家老屋的火塘边。

还是一碟花生瓜子糖果,两杯茶。

刘天阳已经大学毕业工作一年,而昔日的捡妹崽,也已经年方二八,正好16岁了。

“天阳哥,你说,我该怎么办呢?”一双充满信任的目光,目光中的虔诚,象教徒接受教父的传经布道一样。

刘天阳喝口茶,深深地感到了问题的棘手。

五更公鸡叫连连,

送妹送到房门前。

三年还有两头闰,

何不闰那五更天?!

养父母希望捡妹崽考虑跟小哥落弟一起过日子,可是,捡妹崽的心思,却在大哥得弟身上。

当然,大哥得弟也明显地喜欢捡妹崽。

清官难断家务事哦,何况,刘天阳自己还没谈过恋爱呢,哪有经验处理这种事?

然而,多年的知识教育,毕竟让刘天阳知道了古今中外的爱情悲剧:梁山伯与祝英台、刘兰芝与焦仲卿、陆游与唐琬、罗密欧与茱丽叶……

那些流传后世的所谓经典,什么《梁祝化蝶》、《孔雀东南飞》、《钗头凤》等等,可都是蘸着当事人的血泪穿越时空流传至今的。

“你自己的真实想法是打算怎么办?”刘天阳反问一句。

他不得不小心。

万一捡妹崽心左心右,并没到非大哥得弟不嫁的那种决心。如果自己贸然建议他跟大哥得弟生活,一旦在养父母的威逼利诱下,她心思回转到小哥落弟身上,那自己可不就变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自己,好歹是大学生呐。

这种家长里短的活,本就不该掺乎。

“我,要么两个哥哥都不嫁,要嫁,就只嫁大哥得弟。”捡妹崽咬牙切齿。

“可是,你契爷契娘不同意啊!”刘天阳提醒她。

“这就是我来找天阳哥的原因。”

沉默了片刻,她继续说道:“我已和大哥得弟约好,过完元宵就一起跟蒋三义下广东砍树,契爷契娘照顾不了,我们每年寄点钱回来。”

“这个主意其实不错啊”刘天阳打着马虎眼。

“可是,我们……,没有路费。”声音很低很低。

刘天阳明白了,将身上余下的钱留够回厂上班的路费,其余的,全给了捡妹崽。

其实也不多,就300元。

但刘天阳参加工作一年来的收入,除了吃喝拉撒外,攒下的归还掉风险抵押金,加上购买年货后,只有这么多了。

也难为她了,按道理,这种事,应该是男人的事,可这个得弟!嗨。

刘天阳哪里知道,借给捡妹崽的300元路费,或许促成了她跟大哥得弟在一起的心愿,但,同时又在10年后得弟遇难的同时,不是一样又将捡妹崽推入苦难的深渊?

人算?命算?

终不如天算呵。

再见捡妹崽,又是六年----她从广东独自带着儿子回到蒋家坳的第6年。

因为刘天阳帮去世20多年的母亲箍祖(将失修多年的坟墓用石料石碑围成一圈,石碑上刻上所有晚辈的名字,石料上雕龙画凤,对称工整),全村人都来放鞭炮。

捡妹崽也来了。

此时,她已是全乡精准脱贫的模范。

自从与小叔子落弟一起生活后,捡妹崽的心思突然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

或许,南下广东砍树伐木为生的十年,让她的眼界和想法已经大大改观。

她将所得到的抚恤补助,并不急于修建改善住房,而是全部投入了野猪饲养。

蒋家坳地处都庞岭,瑶山多山,自然,野猪也多。

慢慢地,村民们将抓捕到的小野猪与家猪混养,或者将家猪放养到房前屋后的山上,逐渐形成了家猪与野猪共存共长的情形。

即便是家猪与野猪杂交的假野猪,那价格,也比纯家养的猪肉贵两三倍。

在她回乡的第三年,借助乡里的精准扶贫政策,向刘天阳借了一万元扩大饲养数量和提高出产质量,并以全乡第二大野猪养殖户的荣誉,获得了县精准扶贫办的2万元配套奖励。

她将这2万元奖励又投入了野猪养殖扩大再生产。

这,都是源于最基本的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

就在捡妹崽改嫁小叔子落弟的第五年,落地又因为身患癌症离世,留下她独自一人挑起上老下小的生活重担。

吞下生活给予的苦难泪水,背负着左右乡邻”克夫败家”的流言蜚语,捡妹崽起早贪黑,全部身心都投入到野猪养殖事业。并且咬紧牙关,在镇上租了个小房子,让养父蒋步青陪读,将两个孩子送进镇上中心学校。

多年以后,她的两个孩子都考进了大学。

两个孩子中,大的是她和二哥得弟的血脉,小的是她和小叔子落弟的骨肉。

40年前,我们都微小如苔花----当时的中国,当时的的刘天阳,当时的捡妹崽;

40年后,我们都盛开如牡丹----现时的中国,如今的刘天阳,当世的捡妹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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